“那你，愿意相信我们的真诚吗？愿意，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内，和我开诚佈公地聊聊吗？”
  舒凡真的呼吸不稳，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……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中性人的事情，他永远不会，也不可能告诉他的三个朋友。
  第四十一章
  敲了敲门，韦伯格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直接开门进去。房间里乱糟糟的，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整理了。一人蜷缩在沙发上，对韦伯格的进入没有丝毫的反应，双眼没有焦距。韦伯格走到沙发旁，弯腰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誌照着对方的脑袋兜头就扔了过去。
  “啊！”被砸中的人火大地看过来，“你干什么！”
  “我以为你死了，没想到你还活着，真遗憾。”
  “你出去！”
  把杂誌丢回去，维拉斯翻身背对兄长，懒得说话。韦伯格面无表情却充满了讽刺地说：“你现在这副颓废的样子做给谁看？我以为你的情商低是低，但还不至于蠢，哪里知道你根本就是蠢透了，出去别说你是我弟弟。”
  维拉斯张嘴就要反驳，韦伯格不留情面地打断他：“在你一次次地表现出对原始人的不屑时，你就已经失去了追求洛洛的资格了。你不要忙着反驳我。舒叔叔就是原始人，你如果不是蠢到家就不该在洛洛的面前一次次阻止他和原始人接触。你的话不仅会令洛洛反感，更得不到半点舒家人的好感。而以你前前后后做出的那些事，如果我是洛洛，我也不会选你。”
  “我哪里不如那三个人好了！”
  “你哪里都不如！除了你的基因比他们优秀了一点而已！但那又怎么样？只要他们拥有一位中性人伴侣，就能改变他们家族的基因，所以你有什么优势？没有人规定中性人就只能和我们世界里的纯男性结合，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为此沾沾自喜，你不要忘了，中性人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，他们会接触世界，会接触我们这个世界以外的世界和人！你对中性人的态度本身就存在着严重的错误！更别说洛洛与你根本没有任何的关係，你对他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个儿时认识的朋友罢了，你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他交友的自由？就算他以后与那三个人在一起了，那也是你把他们推到他们怀里的！”
  维拉斯的眼眶红了，胸膛剧烈地起伏，他不甘心，不甘心！
  “你不甘心也没用。你从一开始就输了。如果你能做到大度一点，成熟一点，说不定还有机会，现在，你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。文华和文启已经明确告诉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去‘骚扰’洛洛，洛洛也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  “哥……”维拉斯哭了。
  韦伯格深吸了口气，表情缓和了些许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放弃吧，不然以后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。甚至会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关係。你要记得，没有那些你所谓的‘原始人’，又怎么会有我们这些新人种？其实所谓的新人种里，真正起关键作用的只有中性人，你和你嘴里的原始人其实都是一样的。你再厉害，也不可能改变女性生育低下的问题，只有中性人才能改变，不要再自以为自己有多么优秀。
  我们提出‘原始人’的叫法，也不过是为了提高我们被中性人选择的机率，让中性人产生一种只有我们这个世界的纯男性才配得上他们的错觉。你自己想想，伴侣是哪个世界的纯男性，对中性人有影响吗？我们这个世界的中性人选择‘外面’的纯男性並不在少数。等到中性人的存在被全世界所熟知，所有的纯男性就都是一样的。”
  维拉斯摀住脸，痛苦万分。如果时光可以重来，他一定不会再那么做。
  “放弃吧。”
  房间里只有维拉斯的哭声。韦伯格言尽于此，他把空间留给弟弟，走了。诚如他所说，他们对原始人的“嫌弃”更多的是让中性人选择他们，因为中性人太珍贵了。但实际上，他们又比那些原始人中的纯男性优良多少呢。
  纽约，古骏和舒凡真还在聊天。两人的手依旧紧握着，舒凡真几次想抽出来都没能成功，古骏突然变得像陶显龙一样很赖皮，笑嘻嘻地不鬆开。
  “洛洛，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庆幸？庆幸我们双方的背景相当，不用担心我们接近你有什么不良的企图？”
  舒凡真摇了摇头：“我没有想过。”抿抿嘴，他如实说：“我一开始，不喜欢你们。”
  古骏挫败道：“不要再提了，我很后悔我那时候的表现。”
  舒凡真低下头，抿住的嘴角似乎在上扬。古骏委屈地说：“其实那时候也不能全怪我们。我、阿麟和阿龙都有点逆反的心理。你和你小哥来了，以我们双方的关係，大家互相来往也很正常。但那几天我们三家的父母天天打电话来要我们请你们吃饭，我们就烦了。”
  舒凡真想起了他那次无意间的“偷听”，了然地说：“我理解。”
  “阿麟那次在洗手间堵你也只是捉弄你。我们没有恶意的。”
  舒凡真的头更低了，不愿意回想那次的经历。
  “洛洛，你知道哪件事让我们对你好奇，想多接近你的吗？”
  舒凡真好奇地看过去，摇头，他不知道，其实他也很想知道。似乎，突然间，这三个人就对他很“热情（？）”了。
  古骏轻咳了两声，眼带笑意地说：“就是你在电话里说阿麟‘恶劣’之后。”
  “啊？”
  “哈哈，除了我和阿龙，没有人敢说阿麟恶劣。”
  舒凡真眨眨眼，这是夸奖吗？为什么他不觉得？
  “哈，我估计当时阿麟听到的时候肯定大吃一惊。虽然阿龙和阿麟没说，但以我们多年的友谊，我相信那一刻他们的感觉和我是一样的。我就觉得，你和我们是一国的，是可以交朋友的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？不是应该很生气吗？”
  古骏收起笑容，带着点讥嘲地说：“我们身边的人，哪个敢说我们恶劣？哪怕他们心里对我们厌恶至极，表面上也绝对是毕恭毕敬的，更别说敢说我们恶劣了。学校里每天都有无数的女人在我们面前摔跤、撞树、磕到碰到，用尽各种手段，为的就是能引起我们的注意，然后来一段笨女人和有钱少爷的爱情故事，或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。哼，那些肥皂剧里的桥段她们却乐此不疲。
  哪怕是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，也同样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们，努力爬上我们的床，如果肚子争气能恰好怀个孩子，那她们一辈子就可以永远过着挥金如土的豪门生活。只要搭上我们三个中的任意一个，她们就赢了。不光那些女人想爬我们的床，很多男人也同样是。就算爬不上我们的床，只要能跟我们扯上一点关係，就能给他们带来众多的好处。你说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我们能遇到一个敢骂我们，根本不屑和我们交往的人，是不是很幸运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舒凡真不喜欢古骏此刻眼中的光芒，刺得他心窝很不舒服。一直在试图挣脱的手掌慢慢合拢，手指与对方的皮肤相贴在一起，低柔的声音响起：“我一开始，不喜欢你们，是觉得你们很无礼，尤其是嬴宗麟，但现在……现在，能认识你们，能和你们做朋友，很好，也很幸运。”
  “真的？”
  “嗯，真的。”
  古骏笑了，眼睛里都是笑容。
  “是不是戴金镯子的人都和你一样，很胆小，很容易害羞？”
  心头剧烈跳动了一下，舒凡真低低“嗯”了声。
  “那，你们以后都要和男人结婚？”
  古骏看到了舒凡真眼里的几丝惆怅，虽然几秒后就消失了，但他还是注意到了。古骏不由得心里蹙眉，难道这人其实是不喜欢男人的？这可不好办了。
  “我们也可以和女人结婚的。”
  从舒凡真的口吻里，古骏听出了另一层意思：“但你们通常都是和男人结婚？”
  舒凡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给了古骏答案。古骏放开舒凡真的手，改而搂住了他的肩膀，这个举动更多的是给对方某种鼓励。
  “可是，你並不甘心只能和男人结婚？或者说，是和不戴镯子的男人结婚？”
  “……不是，不甘心……只是……”舒凡真抿住了嘴。古骏的手用力：“我们是朋友，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讲。”
  舒凡真的眼眶发热，这几天与维拉斯之间发生的事情再次浮上心头。古骏的眼眸瞬间深沉了几分，更加用力地搂紧舒凡真，这个人，在委屈！
  “我也是，男孩子……”
  古骏的另一只手，再次握住了舒凡真的那只手，这一次，舒凡真没有去挣脱。
  “我也可以，和不戴镯子的，男生，去看画展，去看，演唱会，去吃饭，去滑雪……”
  “也可以，和‘他们’，做普通，意义上的朋友。”
  “我害羞，胆小，是我的天性，我没有办法，改变。但是，我会努力，让自己适应，让自己习惯。我也想，有和任何人，交朋友的，自由，和，权利……不管对方，是女生，还是，不戴镯子的，男生……”
  古骏很聪明，联想曾偷听过的维拉斯与这人的谈话，再联想昨天维拉斯与这人的争执，他单手把舒凡真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怀里，眼神凌厉冰冷，口吻却很温柔地说：“但是，很多人却不理解，很多人都认为你不能和女生做朋友，更不能和不戴镯子的男生做朋友，只能和与你同样的人交往。最好是被关在家里，与世隔绝，对吗？”
  “……嗯。”
  “那个维拉斯，知道你和我们是朋友了？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他很反对？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那你的家人呢？他们现在也还反对吗？”
  “没有，家里人都很理解我的想法。爸爸和哥哥们只是不放心，我还小。”
  “那，洛洛，我、阿麟和阿龙，是你想要的那种朋友吗？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“那，就请你相信我们。只要你愿意，你可以永远都轻鬆地和我们去看画展，去看演唱会，去吃饭，去滑雪，去玩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我不问你为什么与我们不同，我等着你愿意亲口告诉我们的那一天。其实在我、阿麟和阿龙的眼里，你除了内向点，容易害羞点之外，和我们没什么不同。我们有相似的兴趣爱好，有共同的话题，有相同的生活背景，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，大家都很愉快。你家人不反对我们‘交往’了，那假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国玩？舒文钊、舒文毓和涵涵、恩恩都一起。”
  “去哪？”舒凡真的声音带着鼻音，不过口吻比刚才轻快一些了。
  “这个，我们和阿麟、阿龙商量商量。”
  “好啊。”
  古骏放开了舒凡真，舒凡真坐直，有点不好意思。古骏抬手擦了擦舒凡真的眼角，温柔地笑着说：“为了庆祝我们的友谊在此时此刻又近了一步，我中午做大餐庆祝。”
  “你不头疼了吗？”
  “有你这副良药，我什么病痛都会消失的。”
  舒凡真的脸颊红了，眼里是喜悦的光彩。
  中午，古骏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，舒凡真打下手，两人配合的很好。舒凡真会做的只有古式菜，西式餐点会的比较少，虞家是古国移民家庭，比较偏爱古式菜，舒天骜娶了虞凡乐后，家里的大厨也换成了古式菜大厨，舒家西餐吃得反而比较少，这也是舒凡真会做古式菜的主要原因。但古骏不同，舒凡真觉得看古骏做菜是一种享受，就像看餐厅的主厨做菜那样。每次看古骏做菜，他都难以想像古骏是古家唯一的继承人。
  吃了饭，古骏就带着舒凡真到影音室里看电影去了。大约过了半个小时，别墅的管家端了新的茶点送过来。轻轻推开门，管家正要迈步进去，接着他就顿住了，随后，他收回脚步，朝里面略一点头，了然地关上门，离开。大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着，沙发上舒凡真却睡着了。原本先他一步睡着的古骏却是睁着眼睛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  床式的沙发不会令舒凡真睡得不舒服，古骏调高房间的温度，毯子盖住两人，轻轻地躺下。某人的睡颜近在咫尺，古骏慢慢地凑近，双眼密切注意着对方的反应。两人的唇几乎要碰到一起了。不过最终，古骏的头却微偏，吻极轻极轻地落在了舒凡真柔软的嘴角。这个吻，先欠着。
  洛洛，既然你注定要跟一个不戴镯子的男人结婚，那么，就非我，莫属了。
  第四十二章
  下午下课前，古骏带着舒凡真回到了学校，一扫早上离校时的虚弱，可谓是精神奕奕。他並没有让舒凡真发现两人下午有过一段极为亲密的午睡时光。一走进宿舍，古骏就接受到了来自于嬴宗麟和陶显龙的眼刀戳刺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，他绝对在一进门的时候就被凌迟处死了。
  古骏笑着举手投降：“你们先别这么看我，我可以从洛洛那里套出了很重要的情报，要不要听？”
  “什么？”嬴宗麟和陶显龙立刻收回了眼刀。
  “洛洛去接他弟弟了，一会儿就过来，晚上说。”
  “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。”陶显龙拿起茶几水果盘里的水果刀，阴仄仄的。
  “等我说了你们就知道是不是花样了。”
  门铃响了，古骏立刻打了个休战的手势：“洛洛来了。”
  嬴宗麟和陶显龙调整表情。
  刚刚进门的古骏又出去开门，很快，跟着古骏一起进来的人惊讶地出声：“嬴宗麟，你没有去训练吗？”
  嬴宗麟站起来：“正准备走。晚上蟹黄馄饨？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“嬴哥哥好，陶哥哥好。”
  “你们好，来。”陶显龙招手让涵涵和恩恩过来。抛开舒凡真的影响，三人也很喜欢涵涵和恩恩。嬴宗麟惯常地点头问好，然后拿了自己的手机走了。本来今天不打算去训练了，但在听到舒凡真那么问之后，嬴宗麟改变了主意。不想让舒凡真认为他是一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。涵涵和恩恩也了解这位哥哥不大喜欢说话，不介意嬴宗麟表现出的少言。
  晚饭的主厨是古骏和舒凡真，陶显龙打下手，他今天绝对不要再给古骏和舒凡真单独一起的机会了。涵涵和恩恩在客厅里玩游戏，手上各抱着陶显龙和古骏的智能电脑。陶显龙给两人找了一款轻鬆的小游戏，给他们打发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