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然心中一紧。如果刚才的问答算是发剧本的话，现在的对话……就有点味道不对了。
  “我在两个地方都没能出道，当然有我不足之处。我也有反省，也在努力地学习，成长……”
  董源插嘴打断了颜然的废话：“看来你没听懂我的意思。我就再解释一遍：你在蓉文和pyg都没能出道，凭什么就认为能在这个节目出道呢？你是觉得，我们这节目的水准太低，以至于不管是韩国还是国内的二三流经纪公司都没能出道的练习生，来这里也可能出道吗？”
  颜然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。她张了张嘴，却无言可对！
  说对的，我觉得你们这节目烂极了，抓头母猪给它穿条裙子都能在这节目出道——这是找死。
  说不是，我其实在蓉文和pyg也是能出道的水平——那为什么没出道？因为公司不好还是自己不好？
  如果说公司不好，那就是诋毁前公司，犯了艺人的大忌。
  但如果说是自己不好，问题又回来了：凭什么你觉得你的问题在我们节目里不算问题？
  思来想去，颜然竟发现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！一时间冷汗淋淋，不知所措。
  然后董源“啪”的一声把摄影像机给关了：“放心吧。你接下来说的话，将不被录像或录音。”
  董源的话，颜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：不录像不录音？你个制片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，给选手们一一做采访，是为了给选手做免费的心理咨询么？
  于是在董源目瞪口呆中，颜然满屋子找针孔摄像头。实在没找到，这才尴尬地坐了回去，然后……拿出手机，打开变声器app，用一种动漫里面的小动物的声调跟董源说：“好吧，您想知道什么？”
  董源差点没气歪鼻子！这小丫头片子当自己是什么人？自己一堂堂制片人，还需要对你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耍这种心机？
  “跟我说说，你为什么要从pyg辞职？”董源忍住掀桌子的情绪，缓缓地问。
  “这个不行，你换一个问题。”颜然说。
  董源的脸一下就黑了。想起身就走，但还是忍住了，苦口婆心地跟颜然解释说：“如果你想在这个节目出道，加入我们的两年限定团，甚至成为食铁兽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签约艺人，首先要交待的就是你的黑历史。你有多少黑历史，我们要花多大代价洗掉，这些都是会在签约前进行风险评估，最终决定我们要不要签下你，以及用什么样的条件来签下你。”
  见颜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董源哼了一声：“但是你不要以为瞒住就行了。告诉你，你的协议里肯定会有黑料惩罚条款。如果将来暴出来我们事先不知道的黑料。因为这些黑料导致的损失，包括我们为压下黑料所进行的公关花费，最终都会作为惩罚成倍地返回到你身上。所以我建议你如果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，早点告诉我们，以便我们在签约之前就将它彻底地抹掉。明白吗笨丫头？”
  颜然这时才有点确定这个董大制片只怕是很看好她了。说来也是，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看好自己，一个普通的选手值得他一个制片人过来录采访吗？
  不过颜然还是摇了摇头：“我在pyg没有黑料，一年解约也没有任何后遗症。您不用担心这件事——不放心的话您可以在黑料条款里写上，随便什么惩罚都行。”
  董源盯了颜然半晌，见颜然神情坚决，便不再勉强，“好，我估且信你。那么蓉文呢？你说你在pyg没有问题，潜台词是不是说，在蓉文有问题呢？”
  颜然沉默了，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。但这个让董源生出一丝罪恶感的表情却几乎转瞬即逝。再看颜然时，她又回复了一惯坚毅得近乎死板的表情。
  “好吧，我估计也瞒不住。”颜然咬了咬牙，说：“蓉文认为我偷了陆涤生五首最新原创歌曲的曲谱，并偷偷以原创者的身份，在b站，也就是宝拉宝拉视频网上上传了demo。事实证明，陆涤生的歌曲版权登记的确在我上传视频之前。蓉文以违反知识产权为名通知b站删除了我的所有上传视频，并对我帐号进行封禁。作为惩罚，我被蓉文开除。事情就是这样。”
  董源怔住了。
  他在决定给颜然一个机会，同时乘机敲打她一番的时候，完全没有想到颜然“偷”的，竟然是曲子……
  昨天晚上王石生那看起来自洽的推理就突然变得千疮百孔了：他说小女孩穷惯了可能会有偷东西的习惯。但穷惯了的人会去偷曲子这种东西吗？更别说她“偷”完后居然上传到免费共享的视频网上去了——穷疯了的人会干出这种事？
  如此一来，误导王石生做出错误推导的蓉文的许老板就很有问题了。
  没错，偷曲子也算是偷东西。但听到“偷东西”却绝对不会想到是偷什么破曲子。许老板这么说，只可能他想掩盖什么……
  比如蓉文当红流量艺人陆涤生据练习生的原创歌曲为己有之类……
  “嗯，这件事嘛，说小也不小……”董源假作沉吟。
  其实这种黑料，对娱乐公司来说根本不是事。多少当红歌星抄海外名曲被扒，还不照样混得风生水起？
  铁证如山，想给颜然翻案是不太可能，蓉文也不能让。但要把这事抹掉却只是给许老板一个电话的事情。
  说破天去，颜然没有用她“偷”到的歌曲赢哪怕一分钱利。所以就算打官司，蓉文也捞不到半点好处。加上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，只要董源跟许老板露出一丝“永不翻案”的意思，相信许老板巴不得同意抹掉这件事。
  但简单归简单，对颜然却不能这么说。再怎么同情颜然，董源也是个生意人，能压价董源自然不会客气。
  “我回头让食铁兽的公关部门琢磨出个公关方案。你不是没跟任何公司签约吗？签食铁兽吧！到时候我让人给你发一份合同——不过切记，绝对不能在比赛期间透露签约食铁兽的事！否则协议立即取消，滚滚娱乐将来也不会与你再进行任何合作，明白？”董源慎重地对颜然说。
  颜然愣愣地点了点头，出了采访间才反应过来：她这是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地了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