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
作者:
虚度白昼 更新:2024-11-21 16:43 字数:1888
看到西笛,扶桑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大公主澹台重霜、想到求娶大公主的西笛王子阿勒祯,还有春宴。
春宴受刑那天,恰是冬至,又恰逢今冬的第一场雪,他们在武英门附近偶遇,当时春宴滔滔不绝,谈论的全是阿勒祯。
扶桑犹记得,当时春宴说阿勒祯是个痴情男子,发动战争只是为了获取一个向大公主求婚的机会,可见阿勒祯对大公主用情至深,倘若二人缔结良缘,也算是一段英雄与美人的佳话。
然而据扶桑猜测,这一切是个巨大的阴谋,将无数人的命运裹挟其中,有人得偿所愿,有人命丧黄泉,有人颠沛流离。
棠时哥哥说,春宴和某个皇子有染,犯了宫中大忌,所以才被施以极刑。
扶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皇子澹台训知。
他几乎可以确定,春宴送给他的香囊,就是丢在了信王府,落到了澹台训知手中,澹台训知发现了夹在香囊里的那封信,是以才对春宴痛下杀手。
可扶桑又难以置信。
春宴刚进太医院没多久,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,四年间,澹台训知对他做的那些坏事,春宴基本全都知晓。
他实在不能理解,春宴究竟为什么会和澹台训知“有染”?春宴那么眼明心亮,怎么会看上澹台训知那么坏的一个人?
扶桑恍惚又想起某个薄暮,在藏书阁耸立的书架间,春宴问他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,他反问春宴是不是对谁动了春心,当时春宴是如何回答他的?
春宴好像什么都没说,他自顾自地开解了春宴一番,也没多问。如果他当时打破砂锅问到底,春宴会不会如实以告?可就算春宴告诉了他,他又能做什么呢?就算他有爹娘可以依靠,也奈何不了高贵的皇子,他自顾尚且不暇,又哪来的本事帮助春宴?无论哪条路,似乎都是死路。
梅影说,春宴早就预知自己死期将近,但他一定想不到他会死得那般惨烈。
在被投入镬鼎的那一刻,春宴在想什么?他后不后悔和澹台训知“有染”?他恨不恨澹台训知?
反正扶桑是恨透了。
和澹台训知的所作所为相比,都云谏那点恶劣行径又算得了什么呢,不过是小巫见大巫。
“……扶桑。”
扶桑从苦大仇深的思绪中抽离,抬眼看向澹台折玉:“嗯?”
澹台折玉道:“既看不进去,就别为难自己了。”
扶桑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停留在扉页的书,将其放回原位。
小狸奴将角角落落都摸索了一遍,此刻正在他脚边徘徊,扶桑学着澹台折玉的手段,揪住小狸奴的后颈皮,把它提起来放在腿上。
小家伙变乖了,不再像之前那样呲牙咧嘴地逞凶,也不扯着嗓子叫唤了,而是软软糯糯地“喵呜”了两声,就卧在扶桑腿上舔起爪子来。
扶桑默默地盯着小狸奴看了一阵儿,忽然开口:“哥哥,‘有染’是什么意思?”
笔锋一顿,澹台折玉抬头看着扶桑低垂的脸,不答反问:“你觉得是什么意思?”
扶桑不止一次在话本里看到过这两个字,他隐隐约约明白其中含义,可又说不太清。
斟酌少顷,他犹疑道:“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意思吗?”
澹台折玉轻轻勾了勾唇角,含混道:“算是罢。”
静了会儿,扶桑依旧颔首低眉,轻声问:“那我们俩……算不算有染?”
“吭!吭吭!”澹台折玉突然咳嗽起来,白皙的俊脸迅即泛起两抹嫩红。
他搁了笔,端起杯子灌了两口凉茶,才平复下来。
澹台折玉看着一臂之外语出惊人的小傻子,似笑非笑道:“你怎么会这么问?”
扶桑心知自己说了傻话,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,他的头越垂越低,话音也越来越小:“我、我胡说八道的,你就当没听见。”
可澹台折玉没法当作没听见,他清了清嗓子,温声道:“扶桑,抬起头来。”
扶桑缓缓抬头,因羞愧而满面绯红,让澹台折玉即刻想到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”1之句,他定定瞧了片刻才道:“我们俩不算有染。”
扶桑不明白。
从旸山县开始,他和澹台折玉不仅睡在一张床上、一个被窝里,而且夜夜相拥而眠,他身上沾染的全是澹台折玉的气息,他们怎么不算“有染”呢?
难道……要像他和黄嘉慧那样唇舌纠缠才算吗?
扶桑强迫自己抬眼看着澹台折玉,问:“为什么?”
澹台折玉也看着他,道:“两个人有染,不单单是睡在一张床上那么简单,他们还要做出更亲密的事。”
扶桑一脸懵懂:“我们两个还不够亲密吗?”
澹台折玉欲言又止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道:“算了,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,改日再说罢。”
澹台折玉重新拿起笔,一时间却无法集中精神,体内有股燥热,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,撞得他六神无主,只好再搁笔,往肚子里灌了杯凉茶,那股燥热才算平息了。
他觑了扶桑一眼,扶桑又在怔怔出神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扶桑在想他昏厥前,棠时哥哥对他说的那番话。